馬車王與熊帝國 Coach Kingdom & Chanel Empire

 陽光穿過樹葉的間隙，灑落在滿地的墨綠與深黑上。各種昆蟲的叫聲，此起彼落。偶爾一聲鳥鳴，一陣拍翅的簌簌聲，接著某隻蟲子的鳴叫就嘎然而止。

一般人沒有辦法聽得這麼清楚，聽見自然的本質。其他人只能聽見森林的表象，以及現在，遠處隱約傳來的韃靼之聲。

帶著牛仔帽的男人們，分別占據了一棵樹。有人在樹根後蹲著，有人在樹杈上趴著，其他幾人則側身站在樹幹之後，握緊手上的獵槍。

看起來最老練的鬍子大漢，皺著眉頭，看向森林小徑的盡頭。

「那是什麼鬼－－」「噓。」

鬍子大漢瞪了開口的尖嘴猴腮漢子一眼，後者立即噤聲。大漢又回頭，看見小徑盡頭已經出現明顯的煙塵。單獨一輛馬車的煙塵。

「聲音不對。」趴在鬍子大漢身後的樹上，耳朵最好的「蝙蝠」說。

鬍子大漢點點頭。在這條道上盤桓了這麼些年，這座森林哪棵樹長了新葉子，他們都會知道；什麼時候會有肥羊駿馬打道經過，也是基本的常識。單憑煙塵與聲音，他們就能判斷來者是輕裝的旅客，重裝的商人，或是軍裝的戰士。

但像今天這樣的馬蹄韃靼，他們還是第一次聽過。

「不是這附近的馬匹。」鬍子大漢說：「警醒點！可能是－－」

煙塵的主人已經逼近他們埋伏的地方了。眼睛最好的幾個人已經看到了來者的模樣，但無一不懷疑自己的眼睛是否壞了。

「這是什麼鬼－－」鬍子大漢瞠目結舌。

迎面而來的，是巨大的頭部，細小的手臂，流線型的背脊，微向後上方舉起的尾巴，以及強而有力、不斷踢踏的勁腿。一隻小型霸王龍，飛快地奔馳過這批綠林漢子的面前。霸王龍身後的馬車伕，穿著綴滿巨大徽章的黑色大衣，微瞇的眼睛掃過眾人，隨即看向前方，任憑霸王龍拖曳著他與他的馬車離去。

「我們是不是還在作夢？」尖嘴猴腮的漢子說。

「閉嘴。」鬍子大漢說：「快腿，立刻通知陛下。馬車王的人經過這裡，直向熊涅爾帝國而去，並且使用全新動力來源，必須重新評估戰略。立刻去！」

快腿轉瞬不見人影。鬍子大漢一聲口哨，眾人跟著他，往相反方向而去。

除了趴在樹上的「蝙蝠」。他慢吞吞地爬下樹，接近地面時還差點扭到腳。

「搞什麼......真的要開戰了嗎......」

「蝙蝠，快點！」「好啦。」

瘦小的黑衣男子，快步往鬍子大漢的方向而去。

－＊－＊－

「全新動力來源？」巍戥王朝的第二十四個路易，高踞在鳶尾花王座上，俯視跪在底下的「快腿」。「可以請你的老大不要每次都講一些很難懂的話嗎？」

「不敢。小人當時也在現場。」快腿額頭已現汗珠，眼睛盯著赭紅色地毯上四種不同的紋章，鑽入鼻孔的合成皮革氣味令他感到不適。「那輛馬車，並不是一般馬匹拉動的。」

「怎麼，是地獄鬼馬拉的嗎？」

赭紅色地毯兩旁的貴族們，配合地發出譏刺的笑聲。

「不，是一隻，」快腿猶豫了一下。「一隻，小型的，霸王龍。」

路易二十四俊美的臉龐僵住了，他睜大眼睛，環視底下的眾人與快腿，然後，扭曲的嘴唇噴笑出聲。

「好笑！這個好笑！」路易二十四樂不可支。「這是今年，不，這三年來最好笑的笑話！我欣賞你！」

「陛下，」快腿已經汗如雨滴。「小人沒有說笑，真的是－－」

「胡言亂語！」王座左手邊，帶著博士冠冕的白鬍子老者說：「霸王龍早在人類誕生前就絕滅了，你們是集體偷懶作白日夢嗎！」

「不，真的，我們所有人－－」

「陛下，」白鬍子老者轉身向王座上的路易二十四躬身。「請不要再為這批人浪費時間了。」

「你太嚴肅了，老師。」路易二十四好不容易止住笑。「來人，把這傢伙處以宮刑，收入弄臣部，讓他好好逗樂我的妃子們。」

「陛下！陛下饒命！饒命啊－－」

快腿被拖出議事廳，求饒之聲漸行漸遠。

「好了，」路易二十四拿起另一杯酒。「我們繼續討論紅色與紫色的優劣吧。」

－＊－＊－

熊涅爾帝都，南城門。身著黑白兩色交錯盔甲的熊涅爾衛兵，無不舉起長槍，指向眼前的驚人馱獸。

「沒有我的命令，牠不會看你們一眼。」馬車上黑色大衣裹著的人說。「但要是有什麼意外，你們也不會再看到明天的城門。放下武器，我是外交使節。」

衛兵面面相覷，沒有人敢放下武器，但都不約而同往後退了幾步；槍尖，還是指著那前所未見的巨大頭部與鋒利牙齒。

「你到底要作什麼？」城門衛兵長說：「馬車王與我熊帝國雖然不是敵人，但也不是朋友－－」

「所以才需要外交，你這個單純的軍人。」馬車的主人說：「還要浪費我多少時間？」

「說出你的來意，我才能通報。」

「也罷。你就通報吧。告訴你的老闆，」馬車的主人說：「我們要重新定義，什麼叫精品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