敬意來自信任，信任來自控制改變的能力。有時候我們需要穩定，有時候我們需要變革；有些人能夠維持穩定，有些人能夠促成改變；這些人在適當的時機發揮力量，就會贏得敬意；在不適當的時候發揮力量，就會喪失敬意。
現代國家壟斷了人民的敬意，人民不再能隨意脫離與加入國家，因此必須要有一套制度，讓人們反映他們對執政團體的敬意。政策有利於誰，就會得到誰的選票，因為社會不論如何變遷，人都希望活著而且越活越好，看起來有助於這個目標的政治人物就會得到選票。中國的作法不同，中國共產黨不但壟斷了人民的敬意，甚至壟斷了人民的聲音，共產黨不但要當唯一的執政黨，還要消滅一切不滿意的聲音，在生活中網路上，所有意見都必須是贊成現狀的意見，所以鼓吹正能量，同時用關鍵字封禁讓敏感話題無法出現，人民也就無法對敏感消息產生共鳴。
中國政府就和世界上任何組織一樣，第一目的是維持自身的存在。在這個目的下，政府需要維持穩定，也需要進行變革，漸進地適應不斷改變的現代世界。但因為中國已經壟斷了人民的聲音，所以中國維持穩定和促成變革的力量與時機適不適當，已經無法依賴人民的敬意來評估，只能依靠各級官員自由心証。然而，人的行動遵從「不完全昏庸定理」；所有自認為公平客觀的決定，都會淪為隨心所欲只求方便的解決之道。而在中國這種不需要民意基礎的體系，各級官員的行動只有一個唯一的準則，就是「會不會被上級懲處」。武漢肺炎疫情的表現是最明顯的，所有大小官員只在乎執行命令，不在乎人民生死，只要求帳面數字，不在乎真實生活。
如今，中國政府不斷鼓吹中國正能量，極力表彰當代中國是一個值得慶幸的盛世。但盛世應當是由人民認可的，他國贊同的；官方媒體自己推行正能量運動，恰好證明了中國政府只在乎篩選過的精美盛大，不在乎中國人民實際上的情況。電報上許多紅腦袋也是這樣的思維，只要談到中國，只能談好的部分，只能談強大的部分，不能去談真實的生活；一旦任何負面新聞出現，就必須歸咎於地方政府個別官員的私人行為。但公務員的私人行為，取決於政府體制是否健全；習近平執政十年，標榜反貪腐有成，但中國貪官汙吏從未絕跡，只是行蹤越藏越深，規模越貪越大；習近平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反貪腐，只是一種打地鼠式的反貪腐，而且還是選擇性的打地鼠。
形成上述這種現象的原因，在於中國政府各級官員缺乏紀律；政府缺乏紀律，導致人民缺乏自由。中國政府的憲法、法律、命令，白紙黑字的條文，是否執行，如何執行，完全看各級官員和書吏的心情；再一次，不完全昏庸定理發揮作用，如果執行規則是搬磚頭砸自己的腳，那就不執行；如果不執行規則會拿磚頭打自己的頭，那就執行。人民的生活原本應當根據法律來行動，法律沒有規定的事務就可以進行；但在中國，沒有人知道明天的自己會不會犯法，也沒有人知道政府今後會怎麼解釋法律。在這個缺乏信賴保護原則的世界，政府是否發揮力量維持穩定或促成改變，是根據官員方便的時機，而不是人民需要的時機；沒有紀律的政府，總是在不適當的地方發揮力量，無法獲得人民的信任，所以必須用篩選評論的方式，營造人民支持政府的假象。
紀律即自由。沒有紀律的生活會減少個人生產力，沒有紀律的政府則會妨礙人民的生活。所謂的民主制度、選舉罷免，本質上是一種信任投票，人民選出他們基於某種原因信任的民意代表，民意代表監督政府中的公務員施政合乎紀律，而不是個別官員的隨心所欲；如果民意代表不合格不稱職，人民也有機會立刻換一個。紅腦袋不能理解這個道理，大部份中國人民也無法改變自己的政府，於是整個中國成為一種轉蛋式社會，生活是否舒適取決於出生的城市，生長的家庭，還有父母的運氣。個人的努力是否有效，取決於各種不可抗力的因素，還要被迫跟著喊這就是中國，悲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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